第333章 霜与火的交界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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暴风雪后的荒原，在初阳的照耀下展现出一种近乎残酷的壮美。

厚厚的积雪掩盖了大部分污秽与破败，将世界粉刷成一片无垠的银白。

星韵、时烬和莉娅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其中，每一步都留下清晰的印记，旋即又被呼啸而过的北风悄然抹平。

阳光虽然明亮，却吝啬于提供实质的温暖，凛冽的寒风如同无形的冰刃，持续切割着暴露在外的肌肤。

“哈……哈……这鬼地方，看着漂亮，走起来真要命！”

莉娅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，她努力把脸埋在厚实的毛领里，声音闷闷的，带着明显的喘息。

虽然斗志昂扬，但荒原的严寒和长途跋涉对体力的消耗远超预期。

她的鼻尖和脸颊冻得通红，粉色的头发上也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。

时烬走在最前方，充当着开路者的角色。

她的灰烬魔力在体表形成一层极淡的、几乎看不见的暖流，有效地抵御着刺骨的寒意。

她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，不断扫视着前方的地形和雪地上可能存在的痕迹。

无论是野兽的爪印，还是其他旅人的足迹，亦或是……更危险的东西。

“保存体力，少说话。”时烬的声音透过风传来，简洁而实用。

“冻石镇就在前面了，翻过这道雪坡就能看到。省点力气应付里面的人。”

星韵走在中间，红银异瞳眺望着远方。

离开那处顿悟的山崖后，来自极北之地的灵魂召唤非但没有减弱，反而随着距离的缩短愈发清晰、强烈，如同心脏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搏动。

这份迫切感暂时压下了关于“哥哥”和混沌魔力的纷乱思绪，让她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目标上。

她紧了紧背上的行囊，感受着里面所剩不多的干粮和药剂，冻石镇的补给至关重要。

正如时烬所言，当她们艰难地翻过一道被积雪覆盖的巨大坡地后，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映入眼帘。

荒原的尽头，地势开始向下倾斜，形成一片相对避风的谷地。

一座由粗糙巨石、厚重原木和冻结的泥土垒砌而成的城镇，如同从冻土中顽强生长出的黑色瘤节，匍匐在谷地中央。

那就是冻石镇。

与荒原的纯白死寂不同，冻石镇充满了粗粝的生命力。

低矮但坚固的建筑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，屋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。

数道粗大的烟囱顽强地喷吐着滚滚黑烟，在铅灰色的天空下格外醒目，那是炉火与生命的气息。

简陋的木制围墙环绕着镇子，几个了望塔上依稀能看到裹得严严实实的守卫身影。

镇子唯一的入口处，设立着简陋的关卡，几个穿着厚实皮袄、眼神警惕的守卫正在盘查进出的人流。

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气味：木材燃烧的烟味、牲畜棚的臊臭、劣质酒精的刺鼻、还有……

一种混合着汗水和冰雪的、属于边陲之地的独特气息。

嘈杂的人声、驮兽的嘶鸣、铁匠铺叮当作响的打铁声，从镇子里隐隐传来，形成一种与荒原死寂截然相反的、混乱而喧嚣的声浪。

“终于到了！”莉娅精神一振，疲惫似乎都减轻了几分，她兴奋地指着镇子，“看！好多人！还有驮兽！”

“别高兴太早。”时烬冷冷地打断她，兜帽下的目光扫过那些进出镇民的脸。

大多是饱经风霜、眼神或麻木或凶狠的冒险者、佣兵和商人，间或夹杂着一些行色匆匆、气息内敛、身份不明的人物。

“这里是法外之地的边缘，龙蛇混杂。”

“永夜教团的耳目、被通缉的罪犯、只为金钱卖命的佣兵……什么人都有。”

“管好你的好奇心和嘴，莉娅。在这里，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可能招来麻烦。”

星韵也收回了眺望的目光，红银异瞳中带着凝重。

“时烬说得对。我们目标明确：补给物资，打听情报，尽快离开。不要节外生枝。”

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衔尾蛇银镯，将其更好地隐藏在厚厚的衣袖之下。

三人随着稀稀拉拉的人流走向镇口关卡。

守卫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在她们身上刮过，着重在她们相对整洁的装备和年轻的面容上停留了片刻。

“哪来的？干什么的？”一个脸上带着冻疮疤痕的守卫粗声粗气地问，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。

“南边来的冒险者，路过补给，准备去苔原碰碰运气。”

时烬上前一步，声音平静无波，递过去几枚在荒原上还算硬通的旧银币。

她的阅历让她知道如何与这种人打交道。

守卫掂量了一下银币，又狐疑地扫了她们几眼，尤其在星韵独特的发色和瞳色上多看了几秒，最终挥了挥手：

“进去吧。记住，冻石镇有冻石镇的规矩，别惹事，否则……”

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，威胁意味十足。

踏入冻石镇，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。

狭窄泥泞的街道两旁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棚屋和摊位。

叫卖声、讨价还价声、醉汉的吆喝声、女人的调笑声混杂在一起，冲击着耳膜。

空气中各种难闻的气味更加浓烈。

穿着厚重皮毛、携带各式武器的人们摩肩接踵，眼神中大多带着警惕和不易察觉的贪婪。

而她们的补给行动很快遇到了第一个难题——价格。

“什么？！一袋最普通的黑麦面包要十个银币？！在南边只要两个！”

莉娅看着摊贩伸出的粗糙手掌和报出的天价，忍不住惊呼出声。

“南边？哈！”摊贩是个满脸横肉的秃头壮汉，嗤笑一声，唾沫星子横飞。

“小丫头，这里是冻石镇！知道把粮食运过来要穿过多少里吃人的荒原吗？嫌贵？滚回你的南边去！后面有的是人抢着买！”

他指了指后面排着的几个同样面露菜色、敢怒不敢言的旅人。

御寒的皮毛、治疗冻伤的药膏、耐储存的肉干、甚至是最基础的清水……价格都高得离谱，远超她们的预算。

时烬尝试着用一些在辉烬城收集到的、不算太值钱的怪物材料以物易物，但换到的物资也极其有限。

“这样不行……”时烬看着瘪下去的钱袋和寥寥无几的补给品，眉头紧锁。